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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章(54 / 10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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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下,杨乃武要考虑了!他要保护自己,也要保护小白菜,若说对质,自然有话问得她哑口无言。可是自己脱却干系,小白菜的砒霜来自何处,又成疑问。刘锡彤势必再度刑求,无非让她多吃点苦头,又于心何忍?而况,万一小白菜畏刑诬服,言之凿凿地说在十月初五什么时候,什么地方交付的砒霜,那一来可真是咬得入骨三分,再也无法分辩了。

因此,杨乃武打定主意,推翻全案,当时冷笑一声说道:“十月小阳春,中午可以穿单,以身短而肥的葛品莲停尸四日之久,岂有不生尸变之理?如今执持成见,对一弱女子临之以官威,加之以大刑,请问何求不得?子虚乌有之事,根本谈不到对质不对质!”

这几句话犀利非凡,刘锡彤既怒且惊,心知遇到难缠的对手了。霎时间心潮起伏,怒火一阵一阵烧,念头一个一个转,脸上阴晴不定,气色不但难看,而且可怕。左右的刑书、差役与门丁,无不紧张,怕大老爷这个雷霆震怒发出来不得了!

谁知到头来却是密云不雨的局面,“你是新科举人,我奈何你不得!”刘锡彤大声地吩咐,“送客!”

于是从花厅沿甬路,递相传呼:“送客!接客!”刘锡彤只送出花厅,哈一哈腰,掉头就走。杨乃武心里倒有些七上八下,猜不透他的下一步棋是什么。

等出了头门,只见他的小舅子詹善政与他的堂兄弟、也是秀才的杨恭治,都在照壁焦灼地守候,望见轿子,急急迎了上来,杨乃武挥挥手示意,到家说话。

一到家,全家上下捧凤凰似的将他送入上房,为了安慰大家,他说一声:“没有我的事,都放心好了!”

听这一说,下人都散去了,剩下杨太太姐弟和杨恭治。到这时,杨乃武才细谈了会见刘锡彤的经过。

“大哥!”杨恭治很有见识,跌脚嗟叹,“大哥你这件事做得大错特错!”

“怎么?”杨太太的脸色都变了。

“你要想救小白菜,自己先要洗刷清楚,才能脱空身子办事。现在案子未结,你脱不得干系。固然,新科举人,他无奈你何;可是,怨结得深了,而且照你所说,刘锡彤根本就办错了!这样的案子,他的一顶纱帽吊在上面,骑虎难下,非用杀手不可,照我看,他会动公事革你的功名!”

“他不敢!”

“但愿他不敢!”

杨恭治不幸而言中了!刘锡彤连夜动笔,亲自拟了一道公文,历叙杨乃武过去包揽诉讼,干预公事,煽动乡愚,抗漕抗租等等劣迹;以及葛品莲暴亡,葛毕氏供词,传杨乃武到案,不敢对质的情形,认为以“该举人之种种恶行,无异衣冠禽兽,枉读诗书,玷辱士林”,应该斥革他的举人。

公文拟好,请了本县的学官来商量。县里的学官叫作“训导”,是湖州人,名叫王庭熜,秉性庸弱,刘锡彤怎么说,他怎么听。当下列名会衔,派典史上省,由府而道,由道而省,转咨学政出奏。这个典史湖北汉阳人,人很能干,亲自一关一关去打通。到了学政衙门,因为学政胡瑞澜是湖北江夏人,算是小同乡,办事更加方便。不过三天工夫,便得意扬扬地回县复命了。

这一下,杨乃武才知道自己走错一着棋,但自信还不致满盘皆输。回想所看过的小白菜的供词,胡言乱语中有个大大的漏洞,十月初五那天,到南乡岳家赴宴,当夜并未回城,如何又交砒霜与小白菜?

于是,十月十六那天,他做了一张状子,用他堂弟杨恭治、妻弟詹善政联名出面,到县衙门呈递,请求重审。

刘锡彤接到这个状子,不能不准。随即批示,准将全案人犯,提堂察夺。

这一次就不能再在花厅审问。因为原来案情未确,可能要问到奸情,而且传杨乃武对质时,他还是绅士的身份,一方面为了顾全妇女的颜面,一方面应该礼遇绅士,所以在花厅作不公开的审问。现在只审谋杀,不涉奸情,杨乃武的身份亦非昔比,无须顾他的面子。而最主要的是,这种逆伦重案,倘不公开审问,百姓不服,万一激出意外变故来,担当不起。

因此,传审是在二堂,消息一传,轰动城厢内外,来听审的百姓,像潮水一样涌到,二堂的走廊上、院子里塞得水泄不通。幸亏差役老到,预见到有这样的情形,早已将全案人犯传提齐全,暂且安置在二堂两面的小屋中,否则,要分开一条路上堂,是异常艰难的事。

“当、当、当”钟打三下,这是县官升堂的讯号。堂下乱糟糟的声音,立刻低了下来,终至于肃静无声,一个个踮起脚往上张望。

公堂问案,刘锡彤就不能穿便衣了,身穿鸂鶒补服,头戴水晶顶子,脑后拖一根蓝翎,全副七品官服,在两行差役齐喊“堂威”声中,从暖阁后面踱了出来,在公案后面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。

于是刑书从公案旁边闪了出来,斜着向上打扦,高声说道:“启禀大老爷,葛毕氏谋杀亲夫一案,全案人犯,俱已传提到齐,听候发落!”

刘锡彤点点头,打开面前的案卷,提笔点了一下,口中说道:“带杨乃武!”

杨乃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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