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
一晚心鬱气结,宋伶隔日醒来,脸色就不好;跟着刘太夫人等人搭马车,由碧霞宫往北走一段路,来到刘府祖祠。祭祀颂祷会到中午,宋伶的气色不佳,还是前来祝祷的道士注意到,提醒后,刘太夫人才将目光落在宋伶身上打量。见她唇色发白,就交代若霞,两人先回汴城刘府。
在若霞搀扶下走上马车,宋伶交代:「到碧霞宫,先停一会儿。」
下山路上本就会经过碧霞宫,若霞心想,若宋伶身体状况差到难以忍受舟车劳顿,能向道观要一间房稍事休息。若霞与一名驾车的小廝坐在车前,缓慢向前,来到碧霞宫。
若霞问道:「夫人,可要向道观要一间房休息?」
宋伶摇头,道:「不用,我去上柱香。」
来到道观正殿,这次持香祭拜时,宋伶虔诚祝祷,祈求能在刘府怀上一子;就算受人非议,也不想再乖顺受刘太夫人摆布。
将香插入炉中,她不想那么早回刘府,向若霞道:「我想再走走。」
若霞估量时间,道:「那边祭祀估计会到正午,我们午时回汴城,在太夫人回府前先到就好。」
「嗯,我往梅园走走。」
宋伶在前方走,若霞与那名驾车的小廝跟在后方,梅园已无花,翠绿的新叶亮得刺眼;她与刘年晋携手逛过梅园,当时见过和合真人之后,真人与夫人有话要谈,于是让两人到梅花盛开的梅园逛逛。
宋伶心中忐忑,担心和合真人判定,是她的问题导致无法受孕;刘年晋见她心不在焉,安慰说道:『其实,没孩子也好。若孩子像伶姐姐就罢了,若像我,靠药吊着一口气,得折腾多少人。』
刘年晋难得体贴的言语,却无法安抚宋伶;他能说得豁达,乃因他是受进宠爱的刘家长子,宋伶可不敢那么想。
前方一处树下设有石桌石椅,一袭藏青罗衫的女子坐在那里,定睛一看,是宋伶熟悉的身影。宋伶往后方的人交代,示意他们就在那边等;走到石桌另一侧的石椅坐下。
才君见到宋伶,笑道:「昨晚没睡好?」
「嗯,有些心事,没想到还能见到堂……姊。」
宋伶说完,忍不住笑起来,才君也跟着微笑,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若霞与小廝;距离并不近,难保不会让人听见破绽。
才君道:「真人白天有道观的事要忙,让我四处间晃,只要在各餐时间,以及晚上服侍就好。堂妹,我听说……」
他往草地摘一朵白花,道:「昨日来道观的刘府,是清川香的刘府,你……这些日子肯定不好受。」
宋伶咬唇,不让酸涩的眼泪落下;也不敢问,清川刘府的媳妇,有哪些流言蜚语在外。
「跟你说个逸事,刘太夫人的两个儿子,都是在这里怀上。」才君停顿一下,压低声音,道:「跟不同的男人。」
据宋伶所知,刘太爷在刘年晋十岁之时离世;听闻刘府血脉单传,此代只有刘太夫人,太爷是招赘入府,未曾听过刘太夫人另有入幕之宾的传言。
宋伶有些理解僕役们喜欢嚼舌根的心情,此时她想多听听刘太夫人,有多少不堪入耳的事蹟。
「是……怎么回事?」
才君轻声道:「这事在刘府,知道的约莫不超过五人,外头只有和合真人知实情;就算有人捕风捉影,也不会大声谈论。」
「那你……」
「是真人对我说的,你听了就放心底,可不想让你因此惹事上身。」
「这我明白。」
才君看看周遭,没有其他香客经过,这才开口。
「太夫人与太爷前两胎都是女孩,求子心切的太夫人四处问医,自然也来碧霞宫请真人调理。和合真人把脉后,向太夫人说明,若两人怀上男孩,那孩子难长命;建议太夫人,真要男孩,不如另找夫婿。掌权的男子有叁妻四妾,好让家族枝叶繁茂;刘家之命脉此时在太夫人手上,有多位丈夫,也不为奇。」
「太爷不愿太夫人另外找人,仍请真人为他们开药方调理,排日程,连叁日在和合真人眼前,依指令行房,怀上长子刘年晋。这孩子果真命运多舛,未足十月早產,体弱多病;夫人想起真人的话,动心思要找其他男人。」
「虽然真人说得理所当然,但这世间,何时听闻世家大族有一女多夫的?太爷与太夫人吵吵闹闹,最后太爷不情愿地退一步,把太爷的弟弟送到太夫人面前。」
「太夫人一心只为刘家传承,并不是想与男人玩乐,于是与太爷一同到碧霞宫,另外约太爷弟弟前来;不愿被他人察觉,太夫人是与其他男人来碧霞宫。真人算命盘看脉象,两人身体健康,不须开药调理,直接算日程,太夫人顺利怀上次子刘言政。」
「此后太爷专心照料病弱的刘年晋,甚至住在茗萱苑,与太夫人分房而居。太爷不仅鬱鬱寡欢,还疑神疑鬼;想到以刘家的诅咒玄乎,害怕太夫人为了保全刘言政健康平顺,会直接放弃刘年晋脆弱的生命。」
「刘年晋病了,给的不是最好的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