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少年的眼睛，在黑夜里坚定而明亮。

&esp;&esp;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。

&esp;&esp;他的声音在雨夜里透着沙哑：“我带你走，离开这座囚笼，去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！再不必被家族束缚，再不必听别人的话，再不必当替父兄铺路的联姻工具。只为自己而活，顾娴，我心仪你，我想要你只为自己而活！”

&esp;&esp;这是他们相识以来，他第一次把封藏在心底的感情说出口。

&esp;&esp;少年的容貌是稚嫩的，肩膀也十分单薄清瘦。

&esp;&esp;但那双长满薄茧的手，却充满了温暖和力量。

&esp;&esp;令她莫名产生一丝留恋……

&esp;&esp;只那一刻，顾娴突然就明白了何为姻缘，何为爱慕。

&esp;&esp;原来早在这些年的相处过程中，她就对这个沉默寡言却又聪明勤奋的少年产生了情愫。

&esp;&esp;可是……

&esp;&esp;她是顾家的嫡长女。

&esp;&esp;受了顾家的生养之恩，又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，她知道何为礼义廉耻、知道何为人伦纲常，她怎么可能说走就走？

&esp;&esp;暴雨如倾。

&esp;&esp;游廊尽头，她慢慢抽回自己的手。

&esp;&esp;她低垂眼睫：“对不起……”

&esp;&esp;沈霁蹙眉：“你爱慕裴茂之？我打听过了，那个男人看似温润如玉才貌双全，实则背地里是个窝囊废，甚至还瞒着裴家，偷偷和小厮去过青楼和赌场。这种郎君，要了又有何用？”

&esp;&esp;“沈霁！”

&esp;&esp;顾娴的语气重了些。

&esp;&esp;沈霁冷笑一声，扭过头去：“若是嫁给他，你迟早会后悔。”

&esp;&esp;顾娴紧紧咬着唇。

&esp;&esp;她是顾家的女儿，背负着家族的荣辱，她注定做不出在大婚前夕，和郎君私奔的事。

&esp;&esp;当断不断，反受其乱。

&esp;&esp;她忍痛道：“我和他门当户对，自是良配。沈霁，你出身低微，终其一生，也爬不到裴家、顾家的高度。你我的身份，早已注定你我的结局。明日我就让管家把卖身契还给你，我再也不想看见你。”

&esp;&esp;少年是聪明的。

&esp;&esp;脱离奴仆身份，他能活得更好。

&esp;&esp;说不定……

&esp;&esp;说不定也能挣一个前程似锦。

&esp;&esp;她不敢去看沈霁的脸色，迅速转身往闺房方向走。

&esp;&esp;那一夜雨势很大。

&esp;&esp;次日，她便听说沈霁病了。

&esp;&esp;到她出嫁那日，也再没见过他。

&esp;&esp;后来，她听说她出嫁那日，沈霁拿着卖身契离开了顾家，去往北疆参军入伍。

&esp;&esp;这些年，陆陆续续也曾听说过关于他的消息。

&esp;&esp;当了伍长……

&esp;&esp;立了军功……

&esp;&esp;被将军调到帐下，成了年纪最轻的参将……

&esp;&esp;于千万人中取敌方将领的首级，攻城略地立下赫赫军功……

&esp;&esp;他一步一步，从贫寒低贱的小卒，爬到了大将军的位置。

&esp;&esp;听见这些消息时，她是欢喜的。

&esp;&esp;为他欢喜，却不敢见他。

&esp;&esp;昔年的奴仆一跃成为大将军，而昔年的贵族女郎却沦为下堂妇，她哪有颜面见他呢？

&esp;&esp;“平生不会相思，才会相思，便害相思……”

&esp;&esp;窗外的夜雨渐渐停了。

&esp;&esp;顾娴拨亮烛台，无言地垂下眉眼。

&esp;&esp;……

&esp;&esp;三天后。

&esp;&esp;青纱长檐车停在大将军府外。

&esp;&esp;裴道珠握着团扇，好奇望去。

&esp;&esp;不愧是手掌实权的当朝新贵，哪怕出身低微，建康城的世家们也几乎全部过来捧场。

&esp;&esp;她回头打招呼：“阿娘，你还坐在车里作甚，快下来呀！”

&esp;&esp;顾娴难堪：“要不，要